(一)河西基地之开辟与争夺
1852年10月17日夜,翼王石达开自长沙城下率领一支太平军由南湖港,朱张渡过河,“分屯靳江河市铺屋。”首先控制了湘江两岸的重要渡口。接着,趁“河干水浅”,将士们“用枯饼填塞,上盖木板”,“搭造浮桥往来如织。”湘江两岸交通线遂为通途,为经略西岸基地提供了有利的交通条件。18日,太平军西进,“延扰及象鼻坝,龙回潭等处。而洋湖晚稻正熟。”石达开占领了西岸的重要稻米产区,从此,粮食被源源运往东岸前线,基本解决了粮源。19日,太平军又沿湘江西岸逐步发展,“分扰岳麓,金牛岭,焚劫潆湾市。”目的在于获取军资,控制战略要地,打乱清军在东岸反包围的态势。
江忠源较早看出太平军西渡的可能性与危险性。张亮基刚上任,他就建言:“贼尽聚南门外,西阻江岸,东自天心阁以南至新开铺,皆官兵营垒,此固自趋绝地。惟贼所夺民船尚多,时过江掠食。虑其渡湘江筑垒,徐图他窜,请以一军西渡,扼土墙头,龙回潭之要,渐逼渐进,驱其归巢,可尽歼也。”张亮基早令常存率1400名苗兵扎在潆湾市,鱼网市一线,但苗兵迟至10月20日方才过河,已经落在太平军后面。张亮基还以水陆洲为基地,切断洲东江面,封锁洲西江面。但龙回潭一线未能设防,遂檄向荣“速扼土墙头”,向荣置之不理。土墙头旋为太平军占领。“复檄其扼回龙潭,且以危词要之。向公答云:“身是已革提督,贼从此窜,不任咎也。””之后,石达开渡湘而西,直捣潆湾市,清军“皆畏贼不战”。太平军迅速在西岸站稳脚跟。因连次拒行张亮基军令,向荣此时心虚理怯,即派马龙于10月20日渡江西进,增援潮勇,承担西岸南线军务,常存之苗兵也同时西渡,承担西岸北线军务。至此,西岸成了第二战场。
太平军在长沙城下战局不佳,攻校场,打通东门交通线受挫;设伏偷袭常禄援军不遂,未能遏制其移营的势头;开凿地道多被破坏,这使洪秀全杨秀清越加重视西岸基地的开辟和发展,而在城下趋于防守,把攻城希望寄托在魁星楼,金鸡桥一带的地道开凿上。赛尚阿也决定把重心转向西岸,他宣城:对城南太平军阵地,“臣等筹议,合围攻捣。以河西一路已有分股渡河之贼,必须先为翦除。”决定“饬向荣统领新到屯兵,及邓绍良,马龙,常存并即日渡河,与现在平塘潮勇”。这样,西岸清军兵力已近万人,战场上日趋活跃。
10月20日,在湘江,见家河之间发生战斗。石达开制定了一个诱歼潮勇的军事计划。当天黎明,他派出了几只师船,进往平塘,数百名太平军登陆,突然袭击潮勇营盘。朱启仁见太平军兵少,连忙应战。太平军“旋即回营”,潮勇追杀,西岸树林的太平军伏兵及见家河主力,共约3000余人,先后投入战斗,诱敌水军“复回拢西岸”参战。在三路夹攻下,潮勇不支欲溃。适赛尚阿“带兵及水勇炮船赶到”,立即增援潮勇,开炮击沉太平军师船3只。太平军船只遂撤出战斗,清军炮船“追至豹子山脚”,击毁东岸1座太平军望楼。见家河及阳湖太平军见清军大举增援,“俱即奔回。”是日,双方参战总兵力达五六千人,由于赛尚阿增援,使得石达开的伏击潮勇计划功败垂成。马龙率所部川兵奉向荣令这天进驻西岸,与朱启仁约定明日向太平军发动进攻。
10月21日,清军集中5000人猖狂进犯西岸阳湖一带的太平军据点,企图捣毁石达开经营的湘西粮食供应基地。这天黎明,马龙令游击韩世禧,鲍云翥,萧逢春,秦如虎等,分两路进攻阳湖村太平军据点,朱启仁令“炮船由水路助攻”。阳湖村太平军寡不敌众,立即撤离。清军“乘势进攻,旋将阳湖一带村房尽行烧毁”。太平军“由小艇渡过河北,坚守营垒不出。清军的少数亡命之徒凫水进犯,被太平军杀伤数名,气焰徒降,不敢再犯。赛尚阿“令朱启仁潮勇于见家河南岸驻定”,企图长期判踞阳湖地区,防堵太平军“再渡河南窜”。从战况分析,清军人数虽众,但朱启仁不热心出敌,川兵也只是驱逐太平军,占领见家河南岸,便告捷收兵。由于南岸太平军兵杀,石达开担心被清军分割歼灭,即令船只渡江将部队撤至北岸,虽然丢掉了阳湖基地,但保存了实力。这一战役决策是正确的。
当天,赛尚阿至长沙,缒城而入。他还未接到革职拿问的上谕,仍然主持军务。赛尚阿立即派向荣西渡,负责西岸军事,所统兵勇万人。10月22日,23日,诸军陆续渡湘,除常存2000人驻扎西岸,防堵太平军“西窜宁乡,北窜湘阴,盖阳之路”外,其他各军皆在阳湖,见家河一线与太平军对峙。
10月24日,见家河出动太平军2000余人,进攻鱼网洲。清军仓猝应战,游击曾正川被击毙。“正在吃紧之际,向荣飞骑赶到,亲率屯兵二三百人接应”。太平军主动撤回见家河营盘,攻取鱼网洲的军事目的未能达到。
洪秀全等见向荣率重兵集结西岸,立即由城外继续遣军西渡,增加兵力,与向荣争夺河西控制权。10月25日,向荣发现,西岸太平军添扎营盘数处,“自见家河至岳麓山脚,贼营中间踞地将十余里。”太平军沿湘江西岸村镇连营筑垒,声势日盛。石达开精明能干,动作迅速,把战线由见家河,龙回潭推向北路,渐近城西,对清军威胁颇大。这一态势的突然出现使向荣颇感震惊。当天,“向荣亲督各兵由排头口,与朱启仁潮勇南北两路进攻。”于是,向军在北路扫荡,将岳麓山边被太平军占据的一些村庄烧毁。朱启仁潮勇在南路动作,诱出太平军千余人,“潮勇等于炮船水陆并进。”见家河阵地的太平军“扛出大炮,沿岸拒敌”,朱启仁伏击计划破产。之后,太平军采取新的行动,“又由北岸沿河西走,欲从上游过河包袭。”朱启仁惊惶失措,进退失据。“参将秦如虎等急率广西兵由南岸沿河飞往迎击”,增援潮勇,还令“兵勇凫水过河”,实施反突击,牵制太平军迂回包抄潮勇的攻势,结束了战斗。这一仗,战局起伏跌宕,双方斗智,行动灵活,打成了平手。不过,清军南北会攻,肃清见家河两岸太平军的目的没有兑现。
10月27日,见家河口营盘的太平军用重炮轰击清军炮船,并出动自己的炮船助战。
向荣考察了西岸战局,发现石达开基本实施分散运动的战略。太平军分散驻扎在各村庄,不断在较大地域渗透旋回,遇有战斗,可随即集中兵力攻守。向荣原想捕捉太平军主力,实施战略决战,但一直不能如愿。石达开的战略指挥使他伤透脑筋,清军被运动战弄得疲于奔命,集中兵力,则顾此失彼;分散兵力,又担心被各个击破。于是,向荣开始采用围堵战略。10月28日,29日两天,“向荣将四川,广西兵一律移近,赶筑营垒”,扼守见家河北路。“并令潮勇仍由车坛渡过河攻击”。朱启仁袭击回龙潭太平军据点。守军不支,“奔回下游河岸”营盘。潮勇企图在西南方向扼阻太平军的发展。
(二)橘子洲大捷
向荣将主力集中于见家河两岸,寻找太平军决战,但北路近江岳麓山,潆湾市一线清军力量空虚。石达开看准了向荣兵力部署上的弱点,抽调部份太平军在西岸沿江一带筑垒布防,并渡过湘江,在江心水陆洲,牛头洲上的构筑据点。水陆洲位于城西7里,“形如匹练,横亘江心,洲西一带水面较小,四时俱可通舟,洲东正流所趋,为洲棹经由孔道。”张亮基已将洲西河道堵塞,原想切断太平军水上交通线,没料到如今成了极好的浮桥。太平军顺利由西岸进入该洲据守,洲上有江神庙,位于拱极楼前,沿岸砌石,还有很好的渡口码头。太平军控制水陆洲后,又南进相连的牛头洲,这个洲实际由三个小洲组成:直洲,誓洲,白小洲,俗名通称牛头洲或矮子洲,相比之下,水陆洲像一个“巨人”。诸洲“望之如节,实不相连”。水陆洲,牛头洲声势继续,被人统称橘洲。于是,太平军在橘洲与西岸营垒隔江联络,扼守洲西湘江水道,而由洲东渡江即可直抵长沙西门,又与城南太平军隔江呼应,战场上的两军态势进一步发生变化,战线又有了新的延伸。太平军进退自如,既可攻城,又能由西岸运动转移。清军战场主动权开始动摇。
向荣在见家河一线盲目出击未获实效,乃筑垒设防。但尚未告竣时,太平军又活跃在湘江沿岸与江中诸洲。向荣乃驱兵北犯,再次寻找太平军主力决战,妄图肃清西岸。他发现鱼网市是太平军重要军事据点,地处见家河之北,是通往岳麓山,潆湾市的交通要道,又扼朱张渡对岸,遂决定以此为突破口。10月30日,他调集潮勇及马龙所部川兵,广西兵,发动了攻势。马龙为主攻,在北路分兵“指攻鱼网市,唐家洲,黑石头贼营”。太平军早有准备,“伏墙内开放枪炮”,杀伤清军。马龙见“墙外竹签遍地”,自知无法攻入,即焚毁一些民房报捷。至于明安泰率川屯兵由左家垅迂回侧击,潮勇过见家河牵制策应,一概没有战果。向荣三路夹攻鱼网市据点的行动遂告失败。
10月31日,向荣发现太平军在牛头洲屯扎,人数颇多,以为这是发动决战的极好时机。该洲是江中小岛,太平军既缺乏运动游击的空间,又没有构筑坚固的工事,清军可以打一次歼灭战。于是,向荣督军3000余人大举进犯。石达开获悉情报,也想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狠狠教训向荣。因此集中主力,设伏布防,严阵以待。由于双方会战意图比较强烈,橘子洲头发生了一次血战。
战场在水陆洲以南的牛头洲。10月30日夜,石达开遣军至牛头洲驻扎,试图控制这个江心要地。向荣“则思扼洲为营,断贼势”,企图歼灭洲上的太平军。31日,向荣亲率3000名兵勇进据水陆洲,稍事停驻。石达开已在上游牛头洲布置了伏击战场。洲上树木葱郁丛密,太平军设伏林间,备战待敌。部署已定,石达开出动少数骑兵,前往水陆洲诱敌。向荣中计,“亲督官兵从牛头洲上之江神庙一带涉浅渡河”,清军进至牛头洲北端。太平军“先从树林”杀出数百人拒敌,“总兵马龙亲率官兵开放枪炮”,双方轰击。太平军即诈败退回,向荣投入王家琳河南兵这支预备队,发起全线追击。追至洲南伏击圈,诱敌之太平军“走避林中”,罔然若失,清军游移。忽而太平军伏兵千余人,“徐从林旁出,斜抄官军后。官军初为林木所蔽,不及觉”,缺乏会战的精神准备。当太平军黄旗“微露”,清军感到大难临头时,伏击将士“则疾趋如旋风,官军惊溃”。太平军旋将清军“截为两段”,分头穷追猛打,毙敌千余人。马龙首先溃逃,所部损失不大,王家琳河南兵在重围中突出,被逼奔投湘江,溺死六七百人,清军“官弁死者四十七人”。向荣与王家琳“骑善马得免”,又一次保全性命,窜至西岸。这是向荣从军史上新的失败纪录。从此,西岸的胜负已成定局,战场主动权转至太平军之手。向荣和各将丧胆惊心,谁也不敢发动大的攻势。他们只是枯守营盘,看着太平军自如活动,最后从容转移。有人质疑:河西“原有官兵万余,向军门亦在焉,不能堵贼北窜,不知何故?”答案只有一个,没有人敢冒风险去试太平军的兵锋。于是,牛头洲会战后,形成“自是以至十月,相持不战”的局面,连守城清军也沮丧夺气,恐惧症蔓延军营。接着,赛尚阿获旨待逮,军务复归张亮基指挥。张见各军惧战,愤甚,“拟自督兵赴龙回潭,御寇西窜。”江忠源也“力赞之,为区划甚详,且言当先率所部以待”。但张亮基又临事不行,托辞称:“城中人心惶惶,吾出城渡湘而西,人必谓巡抚避贼外出,将以何词解乎?”江忠源“亦知其未可强也,遂止。”结果,只派张国梁部捷勇增防西岸,难以挽回清军低落的士气。
(三)掩护三军全师而退
牛头洲大捷后,河西太平军已多于城南将士。石达开在浮桥两端构筑阵地,布兵扎营,建立坚固的桥头堡。张亮基等“密致向荣等扼截河西贼匪去路”,令未遭打击的朱启仁,张国梁进犯南面浮桥,以扼其往来应援之路。向荣不敢言剿,改在西岸防堵了。潮,捷勇欲毁浮桥,也殊非易事。这时浮桥又有了改进,太平军“在城外河内用船搭成浮桥,上钉木版,往来如涉坦途。官兵屡次轰打,未能毁动”。11月7日,朱启仁,张国梁等又会攻浮桥。但太平军水陆两路,防御严密,“河面有贼驾船十余只,两岸接应之贼约二千人,并力救护”。潮勇不过在远处“开放枪炮”,并未接近浮桥。捷勇没有行动,清军毫无战果。11月9日深夜四鼓,向荣组织夜袭,与张国梁上下夹击,进攻河西太平军营垒。太平军已有准备,击退清军。
11月11日,向荣亲自指挥四川,广西诸军发动夺取浮桥的攻势。这天,向荣,马龙于“五鼓出队”,从下游担任主攻,明安泰率突击队乘夜逼近浮桥,“虎嵩林,秦如虎等上游接应”。太平军猝不及防,清军“攻拆浮桥”。太平军旋即组织反击,首先有十几只炮船驶来,“近桥救护”。清军“跃上浮桥”,打死几名守桥的太平军,“揭去板片七段,绳缆数起”。正当清军疯狂破坏浮桥时,岸上太平军集结渐众,“而浮桥两边,锚铼钩挠扣紧”,清军破坏“急切未能得手”,只好空手而回。浮桥得以保全。
长沙久攻不克,太平军的战略目的长期不能实现。清军素质虽差,但数量众多。太平军无论攻坚打援,都存在着相当困难。洪秀全等看出,大军继续滞留长沙城外,与优势的敌人拖时间,拚消耗,实在不是胜算。再说,石达开虽然开辟了西岸粮源,但食盐,弹药等物质日益渐匮缺,已经严重影响将士打仗和生活。而且,在清军包围圈内是无法解决这一困难的。日趋严峻的客观形势迫使洪秀全等不能不对进取长沙的战略计划重加考虑,桂林的经验表明,撤围转移,另订新的战略方向,是摆脱困难的唯一出路。他们决定全军渡过湘江,由西岸转移。
石达开受命负责撤围的战役准备,他首先抓紧湘江东西岸交通线的建设。11月中旬,张亮基等担心太平军运动,“差令箭循河,谕各船只远避”,但时已初冬,“奈靳江一带枯水”,船只无法逃避,谕令不能落实。石达开立即行动,“渔舟先为所掳”,并下令用这些船只,在湘江两岸新筑第二座浮桥。这样,两座浮桥横跨湘江,大大便利了大军西渡转移,加快了撤围速度,争得了战机。
石达开还确定了西岸的具体行军路线。11月13日,太平军第二次穴地攻城后,东岸清军大为恐慌。张亮基遂将张国梁4000名捷勇调回东岸,与常禄等四镇驻防南路。福兴3000名广东兵接防捷勇,在象鼻坝扎营。张亮基“以书致之,言西路之要惟龙回潭,请速以所部驻之”;还令朱启仁“先筑营垒以待”。福兴得书不报,“亦竟不赴”。他是徐广缙嫡系部队的首领,当然不把张亮基放在眼里,而且,福兴也胆怯畏敌,不敢当太平军兵锋。朱启仁见福兴不进,遂呆在靳家河观望。张亮基只好“与向荣议守龙回潭”,向荣借口太平军在水陆洲,渔湾市“扎有数营”,坚持在滢湾市,三汊溪一线防堵,拒绝扼守龙回潭。张亮基与他“争持且二十日,向荣终不从”。因此,由龙回潭转移的交通线一直无兵扼守,向太平军敞开。石达开即建议由此运动,冲击清军封锁线,得到洪秀全等的首肯。
清军将帅对太平军的战略方向事前一无所知。徐广缙认为,太平军“生长炎荒,畏寒喜暖,将来仍必回窜,断不北行”。坚持在湘潭“稳坐不动”。张亮基等持不同意见,但也拿不准太平军的动向。诸镇将领只顾自己防区安全,根本不关心太平军未来的行军方向。
凡此种种,为洪秀全等撤围转移决策的实施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11月30日黎明,洪秀全等实施了第三次穴地攻城,结果失利。他们立即下令实施撤围转移计划。这一着出乎张亮基等的意料,因为,清军头目还处在爆破之后的恐惧之中,把注意力集中在防守城垣上,哪里还想到太平军会立即撤围呢?为了促使敌人相信自己的错误判断,石达开派了一名刘姓太平军头目,在30日“投向公营”,提供假情报说,太平军“正穿地道对天心阁”。向荣立即致函张亮基,“嘱严备之”,张亮基等更加手忙脚乱,穷搜地道。虽然天心阁外未发现地道,但在醴陵坡街近城处搜索出一条,“直透晏家塘城基”,急忙将其破坏。这样,东岸清军被缠在搜寻地道上,来不及考虑太平军的撤围行动。向荣当然相信太平军志在必得省城,“未料贼骤去”,西岸清军同样未作堵截准备。之后,张亮基发现刘某失踪,“继大索刘姓不得,知为贼谍”,越加摸不透太平军的意图。号称10万的清军居然对太平军即将实施的战略转移,一概未加警惕,恰恰为这一转移运动提供了可贵的战术性战机。
11月30日夜半,是农历十月十九日,“有旋风挟急雨”,但借下弦月色犹可辨认路径,这正是太平军潜师撤围的大好时机。东岸清军从凌晨直到黄昏,为击退太平军攻城,搜寻地道紧张了一天一夜,此时正在高卧,以为平安无事。城南太平军乘机由东岸经两道浮桥,“全股过河”,“路过河西”,与石达开部合军。向荣在西岸,竟“毫无察觉”,当然一无堵截动作。太平军胜利完成了撤离计划的第一个步骤----由东岸撤军至西岸。
同时,石达开派遣先锋军,迅速占领了向荣,福兴“两相推诿,不即扼扎”的龙回潭,控制了进向湘潭,宁乡的交通要冲。先锋军向西疾进,经谢家桥,郭思桥,进至桐木乡,白箬铺,沿途击溃西岸地主乡团,距宁乡县城50里。
12月1日,“城上炯寇屯,疑空虚”,侦查后,方知太平军撤离城南。“将帅闻报,皆鄂且惧,无敢言贺。”张亮基担忧,太平军“若渡洞庭而北,恐遂不可复制矣”,他想派兵追击,但把握不住太平军进军方向;又“因钦差在湘潭,不能置之不顾,故亦以一军往护之”。太平军在西岸,“故分十股向南行”,作出进军湘潭的姿态,更使敌人产生判断错误,掩饰县西向宁乡,益阳的进军意图。向荣果然中计,断定太平军“将窜湘潭,即夜传令,饬东岸官军尽趋湘潭”,和春等“率部南行,不知大股已窜宁乡也”。
直到12月4日,张亮基在奏折中诉苦说:“贼情诡秘,或暗伏山僻,掣动我兵追击,仍扑省城;或由山径上下纷驰,使追兵无可踪迹。河西道路歧出,上下皆可逃窜。”太平军的军事意图仍然“救难臆揣”。被称为经世派人物的张亮基也实在颟顸庸懦,而左宗棠此时正为巡抚的主要幕宾,也看不出有什么高见。
这样,西岸遂发生了若干零星的战斗。1.张国梁又返回河西,12月1日,追击时,烧毁太平军空营7座。马龙向西尾追,在安乐铺追上太平军后卫军,发生冲突后,当晚清军驻营该处。2.朱启仁在见家河堵截了小股太平军,后即奉令“拔营尾追”。福兴见太平军越过金牛岭,“当即督带兵勇由小路过河,追至牛头山地方截击获胜”,与太平军小部队遭遇。3.西乡地主乡团狙击太平军,发生小规模战斗。上述战斗不过是清军指挥混乱的产物,各部自行其是,缺乏统一的追堵计划,因而没有大的军事效益,根本不能阻遏太平军的运动转移。
军事实践表明,太平军运动转移的战役指挥水平进一步提高。将士们采用了正确的战术,尤其是多次实施战术诡诈,使清军将帅一再判断失误,因而导致错误的反应与对策。这使太平军争得了两天时间,挺进清军薄弱的内线,开创新的战局。此外,在撤离转移方向,时间,路线的抉择和实施上,太平军都表现出较高的战术造诣。